,正与生一样。”
“举足是走路,正如落足也是走路。”
“”
陶静一袭黑色衣裙,胸前戴一朵洁白栀子花。双手交握身前,立在灵床边诵悼别诗。
每念一个字,干裂的唇瓣被牵动渗出血丝。
她如往常作为迎宾师主持葬礼的告别仪式,这次唯一不同的是逝者是自己的爱人。
“我们怀念他,爱他,为他祈祷,愿他在永恒的光中找到归宿。”
诵毕,陶静转身对林景阳的遗体鞠躬,黯淡麻木的目光移向追悼席:“盖棺前,请逝者母亲寄予悼词。”
坐在第一排席位中央的林母起身,拒绝旁人搀扶,窝着背迈上台。
两个月来的癌症手术和化疗使她暴瘦,稀疏头发梳得整齐利落,被挽成一个白多黑少的发髻。
林母低头注视儿子的遗容,干枯发黄的手轻轻抚上脸庞。
儿子遭遇车祸又尸检后的模样,家里人怕她接受不了,于是都拦着等遗体修复后才让她看。
其实她想说自己没事。
在那个还没这些技术,也不流行火化的年代。她守着脸皮被贩子砍了十几刀、又缝好的丈夫三天三夜,送他进棺入土。
现在儿子的模样与几天前坐在自己床边,说他要出差,叮嘱她大半天时并没太大改变。
只是这双像他爸爸的眼睛不会再睁开,像他爸爸的两片唇不能再喊她一声妈。
林母长吁一口气,说:“我和景阳爸爸认识时,他还是一名辅警。我差点被家里人卖给村里的老光棍,跑到派出所去报案。别人都不管,只有他。后来我们结婚,他立了功,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警察,还分了单位楼房。他说我是好妻子,旺他,一辈子对我好可他白天黑夜的不回家。”
“今天这个抢劫的,明天那个打架的,我整日害怕,抱着景阳在胡同口等他回家。等着等着,终于有一天等不到了我知道自己不能倒下,我还有景阳。他一天天长大,我又开始害怕。”
她擦拭眼睛,不让泪水落在儿子身上:“可我居然生了个和他爸一模一样的儿子,嘴上又整天念叨着什么正义啊,英雄啊我没什么文化,理解不了,只想让景阳这辈子普普通通的,平平安安的。但我阻止不了他,就像阻止不了他爸爸。”
“所以我不想说什么来世你还做我的儿子,我还是你妈妈这种话。有没有来世,我不知道,谁又知道?”林母看向悼念席的人,渐渐挺直背:“我只为我善良正直的儿子,感到骄傲和光荣。”
红色纸棺将要覆盖林景阳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面时,本应该退到角落里的陶静忽然冲上来推开盖棺人,哭喊:“求求你别碰他,别让他走——”
她跪在灵床边,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贴在脸上,眼泪几行几行地掉:“景阳,你手怎么这么凉,是不是很冷啊?”
“静姐”
廖雪鸣和女同事上去扶她,被陶静疯狂地挣脱开,“你们干什么,景阳他冷!我要给他暖手,他冷,他冷!”
颤抖的手解开扣子脱下外套,盖在林景阳身上,陶静攥着他的手不放开:“我们不是都准备好了房子和车子的首付,不是说好等阿姨身体再好些就领证吗,你不是说要照顾我一辈子吗,景阳你怎么能连句话都没有,丢下我一个人”
周围人不约而同地没再阻拦她,四下响起压抑的啜泣声。
永远无法再得到回应的陶静侧脸贴在他胸膛,泪水模糊中看见角落里的保洁在收拾宾客桌,以待下一场葬礼。
桌上白色纸杯里泡着褐色茶水,有的在冒热气,有的还温着,也有的凉透了,皆被一一倒进沥水桶。
桶上的茶叶渣堆积得越来越高,陶静倏然睁大眼起身推开人群。
她抓起白色地毯旁挂着带有陆炡名字挽联的花圈,用力地摔在检察官身上。
架子碰掉了他的眼镜,砸破了眉角,黄色和白色的菊花瓣碎了一地,陶静指着他怒喊:“你怎么有脸来这里,你给我滚,滚出去——”

